西墉

阿诚，这个名字是桂姨给他取的。

意思是要做一个诚实的人，希望他能安安稳稳过好这辈子。桂姨把他从孤儿院里领回来的那天，抱着阿诚哭了很久。阿诚才两岁，什么也不懂就知道要从孤儿院里离开了，所以也哇哇地哭着。桂姨觉得这就是母子间的感应，一定是因为阿诚感受到了团圆，所以她也就哭得更凶了。

小的时候桂姨对阿诚特别好。外面的孩子欺负他说他是没爹的孩子，桂姨就能举着扫帚从弄堂的一头追到另外一头，堵在那些说闲话孩子的家门口，扯着嗓门凶那些孩子家长。

“没家教的东西！你的孩子没人教，我来帮你教！”然后举着扫帚又冲向那些大人。

渐渐弄堂里都知道桂姨是一个生猛的人，吃饭的时候都会敲着自家孩子的碗边，提醒着不要没事去找阿诚，连阿诚家门口附近都不要过去。所以阿诚很小的时候就没有什么朋友，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坐在自家的小天井里，蹲在地上看看蚂蚁搬家，拿根树枝戳戳地上扭动的蚯蚓，或者是在家门口坐着，看着天上的星星一颗颗的亮起来，等着桂姨带明家剩下的饭菜回来填肚子。

过春节是一年里最热闹的时候，对阿诚也是。桂姨会拿着明家发的过节费去百货大楼挑柔软的棉布料子，再去裁缝铺子里找小裁缝给阿诚量体裁衣，最后再带着穿新衣服的阿诚上明公馆去给主子家拜年。

大户人家过年总是特别热闹的，明家主子也都是些特别和善的人。从来不会去介意阿诚是下人的孩子，相反的明夫人会把阿诚抱在怀里，然后指着站在跟前的几个小孩说：

“这个是姐姐，明镜。叫姐姐。”

“姐姐好。”

“这个是哥哥，明楼。”

阿诚年纪小，很容易害羞。窝在明夫人怀里不好意思再叫了，站在身前的小男孩转身在茶几上摸了一把糖塞在了阿诚的小手里。“叫哥哥。”

“……哥哥好。”奶声奶气的声音。

“哥哥带你去放烟花！”小男孩拽了拽阿诚的手。阿诚抬头看了看明夫人，明夫人轻轻把他抱起放到地上：“去跟哥哥玩吧。”然后拍拍身边自家先生的腿：“老爷你陪着他们去吧，我怕明楼毛手毛脚地回头炸着自己。”

花园里明老爷小心地点燃了烟花，然后飞一般地跑回到站在屋子门口的两个小兄弟身边。“砰”地一声，烟花一声响从炮管里滋出高高的火花，照得半个院子都亮了起来。阿诚才3岁，吓得跌跌撞撞地直往身边的人怀里钻。一双手就这样捂住了阿诚的耳朵，阿诚转身一把就抱住了那个身子。

“没事……啊，没事的……”在烟花声里断断续续地夹着一个清亮的少年音。小阿诚一边抱紧了少年一边在怀里偷瞄着半空中的烟花。待烟花燃尽了，紧张的身子才慢慢放松下来。“哈哈哈！是有多怕啊你，这两个手还扣着。”明老爷转头被阿诚一双小手反扣在明楼的身后的场景逗得哈哈大笑，站在屋内的看烟花的一众主子仆人也笑的乐不可支。

倒是明楼反而被笑的不好意思了，扯开阿诚箍在自己腰上的手臂，噔噔噔地转身跑进屋子。“呐……哥哥……”阿诚还小的很，没有学会说完整话，嗯嗯呀呀地想叫回明楼。

“明楼啊，带阿诚进去洗洗手，时间差不多了桂姨就开饭吧。”明夫人紧了紧裹在酒红旗袍外的麻料大披巾，叫回明楼然后带着桂姨进了厨房去张罗年夜饭的事。

明楼牵着着阿诚的手去了客厅边的洗手间，从角落里搬出一个小板凳，扶着阿诚踩上去。明楼也才刚过12，还没到长个子的时候，颠着脚尖站在台盆边仔仔细细地给阿诚用肥皂搓着手。

“洗手要仔细地搓，吃饭前要洗干净，才不会拉肚子生病。记住了吗？”

“啊嗯。”

在上海，不吃汤圆就算不得过年。

汤圆必是要用精细的糯米粉，用筷子和着一定比例的温开水调成面团、搓成条、扯成坨。里面的馅料也不是简单的芝麻碎子，得是用当天用炒香了的黑芝麻，接着用擀面杖把一颗颗的小黑芝麻擀碎了，最后搭上一点猪板油和绵白糖。也不能单单用水煮了就端上来，还得是讲究地去煮上一锅的酒酿，拿汤圆替了糯米圆子，才算得上是大户人家吃过年菜的排场。小孩子是最喜欢酒酿汤的，吃着酸酸甜甜，拿勺舀着芝麻汤圆和酒酿一起吞下去，是过年里最适意的甜品了。

这一口咬下去，糯米香、芝麻香、酒酿香，三种味道在嘴里糅合交错，就算是黏在牙上的那点，也还能让这绵甜、喷香的味在嘴里久久回荡。

“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吧，桂姨去把汤圆端来吧。”

一人一碗，大人8颗，孩子6颗还多了一个用土鸡蛋窝的水扑蛋，白亮亮圆滚滚的汤圆一个个落在碗里，谁见了都会觉得可爱得紧。

明镜翘着手指捏着瓷勺柄，一个汤圆分两口，再舀上半勺的酒酿汤细品着。明楼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子，吃起来就比明镜干脆的多，一口一个。

倒是阿诚，桂姨没怎么教过他吃饭规矩，年纪又小，举个勺子在自己这份小碗里捞啊捞啊，就是不往嘴里塞一勺。

大人们说着自家的热闹话顾不上孩子那头，明楼速度地吃完了自己这份转头看到坐在手边的阿诚一脸呆呆地转着自己手里的勺子。

“怎么不吃？”

阿诚还是发着呆地转着勺子，只是摇了摇头。

明楼觉得阿诚这个发着呆地样子实在可爱，忍不住上手抓了一把阿诚的脸，然后伸手端过那碗没动过的汤圆。

“啊……”

小孩子就是这样，就算自己不吃也要把在手里牢牢的。阿诚以为明楼要拿去吃掉，一下急了转过头瞪着明楼。明楼看看阿诚发急的样子，装着捞起一颗汤圆往自己嘴里塞的样子：“这么好吃我吃掉了啊……”

“啊！”阿诚一把摁住明楼往嘴里送勺的小臂，眉头也皱了起来，看地明楼心里一阵偷笑。“那你张嘴？”

阿诚急吼吼地探头就把勺子里的汤圆一口吞下。

“好吃吗？”

“嗯嗯……”

最终那碗汤圆阿诚还是没吃完，不过是有人抢食才兴起的食下二三颗，剩下的份还是滚进了明楼的肚里。

吃完饭到了过年里孩子最喜欢的发红包的时候。就连平时端庄文雅的明镜都期待地坐在沙发上扭来扭去。

“阿诚也来嘛，给我磕个头我给你个大红包。”明夫人看到了窝在桂姨身后歪着脑袋看热闹的阿诚，笑呵呵地招手让他过来自己跟前。

阿诚连蹦带跳地到了明夫人跟前，还没闹清什么情况。明夫人边替他拉平衣角边问：“吉祥话会说吗？”

“嗯？”阿诚转头看看桂姨。

“安康如意，百事顺通。”

“安康如意，百事顺通。”阿诚一个字一个字认真地复述了一遍。

“好了，去跪到你明楼哥哥旁边吧。”

明楼笑着看着阿诚跌跌撞撞地跪到自己身边，然后转头朝着妈妈字正腔圆地说着吉祥话，把头磕了下去，阿诚也赶紧跟着照做了一遍。

明夫人看着一起跪在地上的两个小身影，乐得捂着个嘴一个劲地笑着。

“夫人笑什么呢？”桂姨一脸的不解，众人也是一头雾水。

“阿桂啊，”明夫人指着地上的阿诚，“你阿诚跟着明楼朝我这么一磕头，像是在应我，要做明家的童养媳了啊！”

后来阿诚真的如明夫人当年的玩笑话，被明楼从桂姨手里解救出来养在自己身边，再后来教他读书认字，最后还手把手地教了谈恋爱。明楼也总爱在独处时偶尔地叫上一句“童养媳”，逗得明诚脸微微一红，然后大言不惭地补上一句：

“你可是我妈当年钦定的儿媳妇，我只是孝顺而已。身为孝子，我还应该对你再体贴一些是吧。嗯？”

“先……先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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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从小开始写，这个9岁的年龄差想想挺萌，真写起来简直……

像叙述一样地写养成吧，我发现已经有好多人这样写了，后来看到有一个评论说我写的很好吃的样子，我觉得好像眼前一亮，以后每一篇都写一个吃的，用吃的来引一小段。感觉手感还没有太到位，会继续好好摸索一下。

起名废啊！起名废啊！我真的不会起名字，叫楼诚菜谱吗？太low……求意见求意见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