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粉

© 西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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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有香如故2

    如果不是明镜记着过节天冷了,又好久没看到过桂姨的小阿诚,怕是阿诚根本活不到如今。

    只记得是大约有天午后,桂姨出门前把自己安顿在床上让好好睡个午觉,再等回来的时候,整个天都变了。

    阿诚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桂姨变的歹毒了起来,弄堂里的闲言碎语也变了风向,都嘀咕着桂姨是被男人给骗跑了钱然后疯了。原本应是吃饱喝暖等着好好长身子的年纪,被桂姨一天一顿白水煮面条给勉强交代了。天不亮就得先去倒痰盂刷桶,等桂姨醒了再跟着她去明家干活。开始的时候还只是让阿诚在后门那里洗洗菜淘淘米,后来直接把清扫明楼书房的事也交给了阿诚。阿诚得趁着三个主人还没从楼上下来前打扫干净书房,窗台桌椅书架要用湿抹布干抹布各擦一遍,沙发要用鸡毛掸掸干净,地板是一定要跪在地上一块块擦到发亮。桂姨不止要阿诚帮着做事,更是存心要虐待他,指指着犄角旮旯里的灰,手刀就朝阿诚的背上落了下去。再后来他就记得从牙签桶里摸出两根牙签,把灰一点点全挑干净。

    做事速度不能慢了,主子们都睡在楼上,要是醒了下楼被发现是阿诚在做事,桂姨知道会是什么结果。有时候桂姨觉得阿诚做事慢了就会把他先赶回家,等晚上回去再“赏”一顿揍。

    渐渐的阿诚要做的事越来越多,桂姨把明楼明台的衣服也让他带回去洗。桂姨租的房子没有井没有水管,得去弄堂里接水回来。冬天里小阿诚就穿着单薄的棉袍,把一个装满水的木桶颤颤巍巍地用尽力气拎回去,几个来回下来棉袍湿了大片,冷风一吹贴在身上,反复感冒咳了整个冬天。幸得弄堂里的好心人家偷着给阿诚喝了点偏方药,才不至于让他得上肺炎死去。

    最后屋子的房东找上门,说要是桂姨再这么折磨阿诚,回头阿诚死在这房子里,这房子就成凶宅了。这下衣服是不用再洗,改成了监禁。

    快过年了,明镜想着得去桂姨家拜访下,拎了点钱和零食带着明楼去了弄堂里。上锁的大门,弄堂里人们的眼神,两人从门缝里朝里一瞧,不妙。

    劈开门锁,明楼就看到一个小身子缩在地上冻得微微发抖。一把抱起来放到凳子上想给他搓搓手,刚碰上手就缩了回去。用力拉住手腕拽回来,就瞧见两个手都被冻疮布满。明镜在一旁已经心疼得两眼含泪,问阿诚怎么回事,不回答也不动弹。明楼性子急,冲到门口逮着人就问,这才有人支支吾吾地把桂姨这么虐待阿诚的事给抖落出来。弄堂里的人忌惮桂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阿诚受虐,一天一顿面条地打发了,最后大家实在怕了叫来了房东这才让她收手。

    “今天还没吃过东西吧。”那人伸长脖子朝门里探探脑袋。

    明楼的脑子有些混乱,一步步走回阿诚身边。看看阿诚现在的样子,怎么也不能和脑子里那个笑着对自己说“大少爷辛苦了吃点水果歇歇”的桂姨对上号。他蹲下身想说些什么安慰两句,话在肚里转了两圈还是没说出口。干脆伸手摸过一个油纸包解开,那是明镜专程带来给阿诚的一包西点。

    一股奶油香味从纸包里蔓延开。金黄的蝴蝶酥,是上海滩有名的国际饭店的招牌西点。一层层的酥皮码起来,再绕成一个蝴蝶的形状,烤完了还得在上面撒上一层细细的糖。孩子是最好吃甜的,总是爱把糖先舔去一层然后把剩下的蝴蝶酥塞进嘴里。用不着咬,用舌头尖稍稍用力一抿就能化在口腔里,油香往上一窜窜进鼻子里,才知道什么叫喷香。喉间向下一咽,奶油和酥油的香味就会顺着舌根朝胃里滑下去。

    但阿诚依旧那么原地坐着。明楼以为他不好意思,掰下一块递到嘴边,奶油的香气一下更甚了。阿诚还是不张嘴。明楼有些发急,把酥朝阿诚冻的发紫的嘴唇上怼了两下。

    “呵!桂姨——你倒是回来了啊。阿诚这是什么情况,你现在给我说清楚!”听到门口一阵骚动,明镜回头一看,桂姨正神色慌张地站在天井里。“说。”

    桂姨张了张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阿诚做错什么了?你以前,啊,不是宠的跟块宝一样吗?明楼的旧衣服给你你也不收,说是仆人的孩子不能也做仆人。可!可这弄堂里的人告诉我们,你是怎么虐待阿诚的!”

    “我……我没……虐待……”桂姨低着头还试图狡辩一下。

    明镜在天井里狠狠责骂着桂姨毫无人道的行为,明楼在屋里陪着阿诚静静听着。

啪嗒。搂住阿诚的手背上沾了一滴泪。啪嗒,啪嗒,啪嗒。

明楼瞧瞧眼前这个样子,果断把手上的蝴蝶酥塞回纸包,重新绑好吊在手腕上,接着一下抱起阿诚就朝院子里的两人走去。

“既然不会带孩子,那我就带回去‘替’你带。明天你也不用太早来公馆,今晚就好好想想该怎么解释吧。”扭头看了一眼大姐,“大姐我们走。”

就这么着,仆人孩子阿诚被上海滩大少爷明楼从所谓“母亲”的虎爪下抱回自己家。


“刚刚那个举着气球的孩子是谁家的?”明楼坐在书房里头,手里头擦着眼镜。

“哦,梁仲春家的。梁太太一时没看住,跑到屋里间去了。”阿诚手里头端着一瓷杯热水刚走进来。

明楼把擦亮的眼镜小心收了起来,然后看了看阿诚,轻轻笑了一声。

“怎么了?”不明白大哥突然发笑所谓何事。

“嗯,虎头虎脑的,倒是挺可爱。”伸手接过瓷杯。

“可爱?可爱你自己去和汪曼春养一个就有了。”心里清楚那是做戏,但嘴上还是因为占有欲作祟要硬一硬。

“啧。我们两个说话扯她做什么。”明楼特意把“我们两个”咬字加重,“和她说话我是身心不一,红酒都看起来像鸠毒。喝起来,还不如你给我倒的白开水好喝。”

“那明长官真是太抬举我了。那水是自来水厂流的,阿香烧的,我就给您这么抬手倒一下就好喝了?”

“天下第一的佳酿。”

明楼坐在椅子上,看着阿诚翻的白眼,脸上纂起一个今晚最走心的笑。

“把你这油嘴滑舌的句子都藏进肚子里,等下回见了汪曼春再配上一幅痴情的表情送给她。人今天可是问了你在巴黎的事了。”明诚用手指点点了自家大哥。

“你怎么说的?”

“怎么说的?当然是说没有。”两手朝口袋里一插,歪着脑袋调笑着:“怎么?你怕我把你那点大教授跟女学生的破事都抖落出去?”

“嘿!”明楼把杯盖一合,“什么女学生?那都是学院里头瞎传的,根本没有的事!你怎么到现在还不信呢。真要有学生,那也是男学生。”

看着明诚的脸一下严肃了起来,明楼立马朝前凑凑身子轻声说:“那个男学生在苏联伏龙芝呢。哎呀,那是真事。不信我给你背背那个男学生给我寄的信啊……”

“喝你的水!”明诚最烦明楼私下里头冲他没正经的样,转身给他准备睡衣去了。“不过这梁仲春有个孩子,倒是方便了以后我们要他‘合作’的事情。”

“他那个孩子,像你。”明楼没由来地说了这么一句。

“啊?”

“我刚把你抱回来就这么大点,明明年龄比明台大,个子倒要比他还小。坐车回来的时候大姐叫你好好坐着,那两个手就死扣着,脑袋就要窝在我肩上。就这么一路抱着你回来啊……”

“人老了开始追忆过去了?”明诚不想听那时候的事。

明楼搁下手里头的杯子走到里屋床边的凳子上坐下,盯着明诚一个劲地瞧。明诚被盯的一阵发麻,终是没法忍住转过头也顶着明楼。

要说脸皮厚是明长官,换上深情的眼神继续瞧。脸皮薄的明诚没坚持一会儿就揉着眼睛败下阵来。“有什么可看的……”

“我在追忆过去啊……过去的时候你多乖啊,走路都小心翼翼,深怕多走一步我不高兴了捻你出去。你现在怎么我说什么都顶呢?青春期不是过了吗?”

明诚把手里头睡衣往床上一摔:“……你想要怎么样?”

“我们从头开始。”

“从头,是什么?”

明楼“蹭”地从凳子里站起身,一把搂住明诚纤细的腰身,一手摁着他的脑袋往自己肩上落,嘴里还叨着:“窝肩头窝肩头……”

“……窝你一窝小母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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